2013年8月底，家住云南玉溪的我到本地唯一的（本科）大学——yl6809永利官网报到，成为一名小学教育专业（理科方向）的学生。两周的军训结束后，第一节课是师范生必修的教师技能课：普通话与教师口语。老师告诉我们，每年9月的第三周是全国推广普通话宣传周，那一年的宣传主题是“推广普通话，共筑中国梦”。老师说，语言文字是文化、 经济、历史发展的重要载体，师范生要熟练掌握和运用普通话，塑造良好的教 师形象。那时候，我想当一名小学数学老师，希望通过普通话二级乙等考试，拿到教师资格证。

2017年大学毕业后，我志愿到西藏当一名乡村教师。又是一个秋天，我到了工作地——当雄县公塘乡中心小学。我一放下行李，就投入协助班主任迎接一年级新生、办理寄宿手续的工作中。我发现班主任的普通话讲得不太好 ，我和他交流经常得用手比画。晚上查寝时，第一次远离父母的孩子们不肯睡觉，一个个号啕大哭。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，手忙脚乱地抱住身边那个不停哭喊、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小朋友，用普通话不停地安抚他。但是孩子根本不领情，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，手脚不停地乱拍乱蹬。我着急地向班主任求助，情急的班主任也说着我听不懂的话，场面一度极其混乱。那一夜，对于刚离开家的孩子来说是艰难的，对于刚到藏区工作的我来说也异常难忘。

由于学校缺少语文教师，我开始了在海拔4,300米的藏区小学当语文教师的生涯。我负责的两个班共有98名少数民族学生，绝大多数是牧民家庭的孩子，没有上过幼儿园，基本不会讲普通话。起初，我与学生的交流全靠手势，连蒙带猜。我努力学了一些简单的、常用的藏语用于教学和日常交流，进步快的小朋友也慢慢能听懂一点普通话，给我当“翻译小助手”。我们从“ɑ、o、e”开始学拼音，从“点、横、竖”开始学写汉字，教学慢慢步入正轨。

我和学生们吃住在一起，越来越多的学生喜欢围在我身边。我讲“山那边”云南玉溪的生活、青藏高原外的世界，他们也会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分享牧区日常。起初，学生们的普通话比较“蹩脚”，他们不知如何表述时，抓耳挠腮，非常着急，后来越说越流利自如。看着学生们从只会说藏语，到会说腔调怪怪的普通话，再到说一口发音标准的普通话，我想起刚上大学时的普通话课堂和“推广普通话，共筑中国梦”的推普周主题。我的梦想就是让藏区学生学有所成、学以致用。

2023年6月，我从入职就开始带的学生们小学毕业了，他们的语文毕业统考成绩位列当雄县第二。听着教室里的琅琅读书声，看着他们提笔写出心中所想的样子，回想入职的第一夜，我心中无限感慨，无限满足。6年的陪伴中，我和学生们的普通话水平都在提升。我的普通话等级提升到二级甲等，对“教学相长”有了直观具体的感受，也明白了什么叫“知心”先“知音”。如今，学生们到新的学校开始了中学生活。他们写信来说，牧区放牛娃以后要回到家乡当一名老师，像我一样，会讲一口好听的普通话。他们还说，长大后要到我的家乡云南玉溪去，在聂耳的故乡一起唱国歌，看升国旗。

（本文由西藏自治区当雄县公塘乡中心小学教师杨曌口述，yl6809永利官网教师教育学院语音教师沈丽萍整理成文）